那天叛将被斩,跟随其截杀王后的叛军因不知内情,可免死罪,但一百军棍却逃不掉,打得营中惨叫此起彼伏,血流满地。

    当天王后设下擂台,几个将领不得不与之一决高下,又都无一例外败下阵来。军中善用长|枪大刀,王后却只以一把剑便连克数人。后又设沙盘谈兵,在场诸将皆不是王后对手,一日较量下来再也无人不服。

    至此,晏家军由王后顺利接管。

    大军经重新整顿,士气高涨,战力依然不凡。机不可失,燕妫留三千人守关,火速率军翻山绕道,奇袭大羲主力侧翼。大羲将帅想是未能料到这支军队不仅能够迅速重整,反扑还能迅猛无敌,被杀个措手不及,损失异常惨重。

    受燕妫大军鼓舞,其他路也开始二度攻伐,不出半月,将攻下又丢了的城池再度抢占。大羲多路受挫,士气一泻千里,据探子回报,对面兵将已经厌战,逃兵一日多过一日。

    直到再过半月,女帝亲征,才险险扼住这股颓势。

    “女帝亲征……那就有得打了。”燕妫放下密报,不觉拳头握紧,额头青筋若隐若现。亲征好啊,她恨不得亲手为时若报仇。

    这一个月的风餐露宿,连打数场胜仗,为的是什么——不止是为了歧国,更为了出胸口这股恶气。

    她曾想过很多次,时若倒下的地方在哪里,又究竟埋骨何方,将来她是必要重新安葬时若的。却不晓得,女帝会灭绝人性至此,死一万遍也难消她心头之恨。

    时若的结局歧王必然晓得,却不曾告诉过她。她明白,闻人弈是不想那事再刺激到她,她的头风难愈,若再知道了只怕又要伤及心神。

    这次不怪他隐瞒,可她心头的气,免不得要往他身上撒一些。这一月以来王都传来的信函倒是都看了,他写来的家书五六封,却从未拆开。

    七月底,女帝抵达前线,十五万大军汇于白水河前,与歧国大军隔水相望,双方主营相距不足五里,彼此都未敢轻举妄动。燕妫这边,则会师九万大军,虽兵力弱势,却已攻入大羲边境一百多里,以战养战战备充足,正是士气高涨之时。

    八月初三,燕妫收到家书,足半寸来厚。

    今日是她的生辰,歧王说过,每一年都要陪她过的,今年特殊却不能够了。厚厚的家书,不知他都写了些什么,燕妫只将那信丢在一旁,依然未拆。

    大战在即,她肩上的担子千万斤重,燕妫不想因为别的事情影响心情。

    却说歧王这头。

    这日瑰燕宫里,歧王难得给自己两个时辰休息,关在书房中闭目养神。自燕妫走后,发生许多的事——

    晏家大军被燕妫接管,意味着晏家半数私兵被歧王趁虚掌控,晏家必然不肯轻易罢休。晏家知道那桩密事的还有晏老夫人,今儿子突然战死,晏家式微,她愤恨之下将假晏华浓的事透露给了族中几个在朝为官的,几人惊恐之下立即求见歧王,请求他给晏家指一条明路。

    晏家毕竟还有两三万大军在手上,姿态虽然放得低微,但晏家想要闻人弈给他们一个说法,闻人弈就必得给。这些日子以来晏家耗费了他太多心神,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,如今一直被软禁在大慈悲寺的晏华浓,他已将之放归,只叮嘱晏家切莫张扬,待时机成熟再还其身份。

    晏家得见晏华浓好端端的,感歧王诚意与仁心,也就消停。

    后头褚鹰儿截杀王后,已按军规被当众斩首的消息传回王都,也同样耗费他大量心力去平息。

    那褚恒虽暗中高兴无人再与他争抢族长,却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,褚鹰儿没了,下一个就是他。褚源那次刺杀,褚家就差点受到牵连,这一次……

    这一次歧王宽慈,依然没有怪罪到整个褚家头上。不过,那也是战事吃紧,正是用人之际,歧王不便妄动的缘故。褚恒心头着急,已开始想办法避免秋后算账,顺利做了家主之后就为日后奔走。

    褚恒结党营私,已渐有褚中天的行事作风,甚至不管不顾作困兽之斗,危急朝纲。歧王无意撕破脸皮,到底还顾及亲情,便不得不暗中处置。眼下他本就为战事劳心戮力,旁的事情一参合,这精气神就越发不济。

    今日在燕妫的书房小憩了一会儿,虽累,阖眼却怎么也睡不着。心忧心愁,心结难解,那些书信……她为何从来就不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