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遴选女官一事,阻难如燕妫所料,并不算大。朝臣们有说可行,有说不可行,歧王无暇再听争吵,于三日后力排众议敲定此策。

    遴选女官的诏令就这样布告歧国上下。凡愿入朝为官之女子者,需识千字,能书写,不论年龄,可往吏部参与初选。凡过关者入宫二选,由王后亲自考问,若能过王后此关,则可入殿选。若殿选也过了,便可授予官职。

    非常时兴非常法,删繁就简选任女官,乃绝妙之计。但燕妫万万没想到,她会在当中承担起选官重任。明明是后宫不得干政,歧王却不仅不避,反将大任交予。解释说,王后应为天下女子之表率,凡有能之士皆可大展拳脚。

    此法初一提出,褚中天也曾极力反对,但拦不住歧王一意孤行,他又深知世家大族莫不想送家中女儿参选,他不可得罪,只得允之。况吏部初选,宰相可过问督查,倒也不算太让晏家占便宜。

    王后有考问待选女官之权,这背后意味着晏家的喜好或可左右选官的结果,这也正是褚中天最初反对的原因之一。但诏令一出,晏家却闭门谢客,大有避嫌之意。

    “好一招以退为进。”褚中天闻听晏家惺惺作态,恨得咬牙切齿。想他穷尽半生努力才在歧国赢下民心,晏海初来乍到不足半年,市井间便已称赞起晏家大度贤明来。有个女儿在后宫帮衬,本就兵权在握的晏家如虎添翼,他只恨自己未能抢得先机。

    褚鹰儿入宫的事看来绝不能再拖。

    褚中天原想着待晚上得空,去问问女儿可想清楚何时入宫了,不料午后便听到下人慌慌张张来报,说褚鹰儿跑了。

    他匆忙赶去,赫然见门窗大破,院门被劈成两半,早已不见褚鹰儿的踪迹。忙询问下人,才知褚鹰儿不知从何人嘴里听来歧国允许女子入朝为官的诏令,急着参选去了。

    他这女儿早便恨自己是女儿身,一旦得此消息,哪里还有呆得住的。褚中天急火攻心险些晕厥过去,速速让儿子去把这不孝女揪回来。

    褚鹰儿被带回来的时候,已在吏部登记入册。吏部官员哪个不知她的大名,不曾出题考她便让她过了初试,让她等候张榜通知入宫二选。

    褚中天气得当场又拿剑来劈,偏褚鹰儿一副你奈我何的态度,利剑迎面而来,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。

    且还振振有辞:“我要入朝为官,父亲为何不准?我这不也一样是为我褚家出力么!”

    “糊涂!家中为官的还少么,不缺你一个!”

    “那我去了,不正是锦上添花。”

    “胡闹!”

    褚鹰儿晓得父亲不会同意,否则有这等好事了怎还一直锁着她,所以她才会先斩后奏去吏部登记。

    她不服,将下颌抬得高高:“我虽从小不爱读书,还曾气走四位西席,但最终不也能写能画能作诗么。我擅骑射,会用兵,百步穿杨不输男儿,二哥三哥都不如我,他们做得官我为何做不得!”

    褚中天怒火中烧,着实管不住自己宠出来的女儿:“当真是糊涂!你做了高官大员又能如何,若不能诞下王嗣,这泼天富贵滔天权势终究不还是他人的。爹就你一个女儿,还能送谁去宫里。”

    王嗣……王嗣……还是王嗣!褚鹰儿浑身发凉。原来,不论她多出色,在父亲眼中她始终只是个联姻的工具。联姻朱家如是,联姻乔家亦如是,今有了歧王的高枝,父亲只会更拼命地去攀。

    那又何必宠她,倒不如一开始便不要让她领略肆意妄为的自由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进宫的,我不是只会生孩子的女人!”

    “啪——”

    这是褚中天给她的第二个耳光。

    素日剽悍跋扈又如何,父亲这个身份就如一座大山死死压着儿女,即便对这座大山褚鹰儿已无敬畏之心,可她穷尽力气也无法反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