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焕侧身试图躲开林楚恪的手,眼前的世界却突然叠了一层重影,双脚绵软到仿佛踩在棉花上,身体一瞬间失去了平衡。

    思维变成了一根脆弱的线,极其勉强地维持着。浑身哪哪儿都使不上力,唯独头脑沉重异常。

    “我送你去医院。”林楚恪单手揽着摔到自己身上的江焕,简单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,又一把抓起玄关柜的钥匙,轻松打开了这扇拦了他许久的门。

    江焕确实太轻了,架着他向前比当年的负重训练要轻松多了。此刻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,软绵绵地偎在林楚恪身上,全程嘴里在喃喃些什么,可惜林楚恪已经无暇去听了。

    一直等到了车内,在安静的环境之下,林楚恪才听清他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我好冷……”

    林楚恪面露心疼,帮着他扣上安全带,又把外套拉链拉严,顺便打开了空调:“稍微忍一忍,医院很快就到。”

    这会儿不过是九月末,就算是夜间气温也不算很低。热风空调吹得林楚恪感觉自己被塞进了蒸笼里,可温度感知失调的江焕依然在喊着“冷”。

    于是最后,两个同样浑身滚烫的人进了医院。林楚恪不敢耽搁分毫,小跑着穿梭在各个窗口。

    等到终于打上了吊瓶,林楚恪才安生下来,搬了把椅子在临时病床旁坐下。

    医生一共开了两瓶水,挂完也得凌晨了。明天还得工作,林楚恪看了眼时间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江焕已经被烧到面色潮红,讽刺的是,如果不看他已经迷离的双眼,他此刻的状态看着可能比平日还要健康,至少脸上多了不少血色。

    那张嘴还在嘟囔个不停,把这五年间和林楚恪说的话加起来,怕是还没这短短一小时说得多。

    林楚恪帮着他掖好被子,耐心地俯下身子想听他在说些什么。可惜内容没什么新意,依然在喊“冷”,仿佛灵魂已然穿梭到了冰天雪地的极地。

    “等退烧了就不冷——”林楚恪轻声安慰道。

    话音未落,背上突然压下一只手。天知道江焕这会儿怎么有这么大力气,牢牢地把林楚恪按在了自己身上,下巴还舒服地轻蹭了两下,发出享受的“哼哼”声,也不再嚷嚷着“冷”了,显然是把林楚恪当作大型暖炉了。

    这个别扭的姿势让林楚恪很是不舒服,他尝试着调整一下自己的动作,可那只手把他卡得紧紧的,就连受伤的手都将将搭上了一半,怎么也舍不得放开。

    一只手打着吊针,一只手打着石膏,哪只都动不得。林楚恪在心里认命地叹了口气,乖乖履行着自己“暖炉”的职责。

    最后,还是前来换吊瓶的护士小姐拯救了他。江焕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,烧也退了不少,林楚恪稍稍一用力,那只手便从他背上滑了下来。

    林楚恪斜倚在床边,单手撑着头,略显疲惫地看着江焕。他不知道江焕今晚的反常举动由何而来,像一只受惊的兔子,满眼写着恐惧。

    发烧时或许会说些胡话,但远不至于让一个人性情大变。林楚恪抬手轻轻拨开江焕额前的碎发,端详着那双已经闭上的眼。

    林楚恪突然想放弃了,他想有些东西就该让其被尘封着。他不想再次看到这样的江焕,一种从未有过的负罪感涌上了心头。

    其实他早就没那么在乎真相了,五年了,他的心态早已经被逐渐改变了。他只是希望江焕能健康快乐地成长,结果一个也没做到。

    他眼睁睁看着江焕的生活轨迹越走越偏,或许打着正义旗号的他,反倒是背后的推力之一。

    吊瓶终于打完了,江焕依然睡得很沉,林楚恪轻拍了他好几下都没能拍醒。好在现在不赶时间,林楚恪干脆把他打横抱了起来,慢慢朝车库走去。